我冒雨赶去学堂为儿子送伞。
却在出现的那一刻,被他的同窗大肆嘲笑。
“堂堂侯府夫人,竟如此丑陋!”
七岁的儿子怒目而视,气红了脸将写满孝义的竹简向我砸来。
“我娘绝世容颜,闭月羞花。”
“你一个下人,也配与我娘相提并论?”
竹简重重的刮过我的脸,在本不平滑的皮肤上留下道道血痕。
我就这么平静的看着他,心如止水。
他没说错,很快,我就不是他娘了。
1.
回到侯府,顾怀景立马跳下马车,好似与我待在一起多一秒都要了他的命。
他跑到书房,钻进顾临风的怀里,瓮声瓮气的撒娇。
眼里还攒着泪花,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爹爹,今天那个人竟敢来我学宫接我,害我在所有同窗面前丢尽了脸!”
顾临风闻言,不满的与我对视。
“不是说过不准出现在景儿面前吗?你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
“你这张脸,吓到他了怎么办?”
因为冒雨,风一吹,我浑身都冷的发抖。
牙齿打颤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可他们似乎看不到我的窘态,只看得到我逐渐失去血色的脸和苍白的唇。
如此难看,如此不堪。
顾临风皱着眉移开视线,转而轻声哄着怀景。
再三发誓绝对不会让我去打扰他后,顾怀景才勉强点点头,愤恨的看了我一眼,离开书房。
走出门口还大喊了一句。
“你这丑女,我是绝对不会承认你是我娘亲的!”
顾临风没有呵斥,只是静静地坐在书桌前,咳了两声。
我一阵恍惚。
对了,今天是送药的日子。
......
我叫李阿丑,是十里八村远近闻名的丑女,连狗看到我都要绕着走。
我爹娘想把我淹死,村里人想把我打死,他们都生怕沾染上我的晦气。
可偏偏,我命格奇硬。
不管多非人的折磨,我都活了下来。
京城侯府听说了我的事迹,点名要我做他们家的冲喜娘子。
我爹娘巴不得我赶紧离开,两袋米就把我卖了。
最开始,我心存一丝感激。
毕竟侯府给了我一个容身之所,让我逃离那噩梦般的地方。
小侯爷上战场中了毒,命悬一线,哪怕连最厉害的御医来了都只能摇头。
于是,***日割心头血,喂给小侯爷顾临风做药引。
他奇迹般的生还了,身体一***一日康健。
顾侯爷大喜,热泪盈眶地许诺我,等到顾临风的毒全解了,就放我自由,去留由我。
如今,只差两碗药,顾临风就彻底解毒了。
而我,也是时候该离开了。
2.
我赶到药房,拿出一把刀,硬生生在心口处划开了一个口子。
深深浅浅的疤痕在那错落,旧的还没好全,就又添了新的。
我不禁一阵苦笑。
上面的脸面黄肌瘦,容貌粗鄙就算了,就连下面的身体也这么不堪入目。
心头血涌出,我小心翼翼的装入碗里,一滴都不敢浪费。
因为怕顾临风担心,我并没有告诉他真相。
一碗热腾腾的药端了上去,顾临风一饮而尽。
脸色肉眼可见的红润起来。
那一刻,我不知道心里更多的是轻松,还是悲哀。
五年相处里,我早已爱上了这个意气风发的小侯爷。
尽管他嫌弃我的外貌,对我从来没有好脸色。
可我还是固执的以为,我能走入他的心。
因为心口的疼痛,我整夜整夜的睡不好觉,眼下一片青黑。
顾临风放下药碗,看了看我疲惫的面容。
“李阿丑,你不该出现在学宫的。”
“丢了景儿的脸就是丢我的脸!”
尽管诸如此类的话我都听多了,可是他这么冷冰冰的说出来,我还是忍不住掉下眼泪。
身为景儿的生母,连亲自去给他送个伞,都是这么不可饶恕的罪过。
顾家父子俩个个都是生的一副好皮囊,尽管景儿是大家看着我生下的,可怀疑我的风言风语还是滔滔不绝。
见我没有说话,顾临风放缓了语气。
“景儿最是纯真,他不认你做母亲,自然有他的道理。”
“你不该与他计较。”
我第一次生出些许冲动,抬头直视他。
“顾临风,这五年来,你有一丝一毫爱过我吗?”
我想,只要他说有,我不敢奢求太多,只要是一丝一毫,我都会留下来。
可是他在瞬间就推开了我,力道大的我一下子撞到桌角,疼的我脑袋发昏。
“你只是一个冲喜娘子!不要妄想你不该想的东西!”
“你自己长什么样你不知道吗?我这辈子都不可能会爱上你!”
3.
腰间传来钻心的痛,提醒着我顾临风和景儿确实是亲生的。
如出一辙的冷心冷血,五年的时间也捂不热他们半点心。
他们一直以我为耻,就因为我这张丑脸。
可如果有的选择,谁不愿眉眼如画,肌肤胜雪?
难道样貌丑陋的人,就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吗?
“阿丑。”
我捂着腰一步一步拖回别院时,一道人声叫住了我。
是顾临风的哥哥,顾临渊。
他眼中带着我看不懂的情绪。
我对他行礼,他虚虚的扶住我。
“你我之间,不必如此生分。”
“你孤身一人来侯府,如果......如果临风对你不好,你尽管告知我。”
“我会为你撑腰。”
我感激的道谢,与他分别。
顾大哥这几年对我一直很好。
我曾经还疑惑过,为何他总是对我多加照顾。
细细想来,顾大哥是为数不多知道我用心头血做药引的人。
他人好,或许是在为不懂事的弟弟做出一些相应的补偿。
他还是个很亲和的人,景儿最喜欢找他玩。
他给足了年幼的景儿父亲般的陪伴。
一年前的秋天,他在陪着景儿荡秋千,我偷偷地躲在后面看。
是他发现了我,把秋千后的位置让出来。
景儿不知道,还兴奋地让我推高点。
稚嫩的音色带着明显依赖,是我从来没听过的。
那个下午,我第一次和景儿玩耍,像一对平凡母子一样。
事后,顾临渊开玩笑问我,他可不可以当景儿的第二个爹爹。
我笑着点点头,却发现他的眼睛亮了起来。
4.
我找到了顾侯爷,跪在地上用力的磕了一个响头。
“当年侯爷曾经说过,毒解之后,去留由我。”
“如今,侯府收留之恩我已用五年心头血偿还,还请侯爷兑现承诺,让我离开吧。”
顾侯爷的目光带着审判和隐隐约约的......满意。
毕竟,毒解之后,顾临风的未来一片大好,他们早就头疼我的存在。
一个侯府夫人,万万不能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乡野丑女。
他们害怕我贪念侯府的荣华富贵,害怕我毁了小侯爷的下半辈子。
心事已结,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居高临下。
“既然你已决定好,最后一碗药喝下,一个月后你就自行离开吧。”
“只是......”
他欲言又止,我明白他的停顿试探。
“民女不会对外自称和侯府有任何关系。”
“我只是李阿丑,一个普普通通的乡野悍妇罢了。”
......
我失魂落魄的回到厢房,发现顾临风浑身是血的躺在床上。
那一刻,我浑身血液逆流,腿都软了。
我被吓的手脚并用爬到床边,发抖的手轻轻推着顾临风。
“临风......你怎么了?你醒醒呀......”
没有回应。
顾临风紧闭着眼,不省人事。
无论怎么叫怎么推都没有反应。
我不明白自己的心,明明选择了放下,却还是在看到受伤的他心痛的无法呼吸。
没有犹豫,我一刀割破了手腕,让血流入他的唇边。
命硬之人的血有独特药性,这就是为什么我的心头血可以解毒的原因。
血越流越多,顾临风紧皱的眉头渐渐放松。
我吊着的心终于落下,因为一下子失血过多,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再次睁眼,我发现我躺在地上,浑身酸痛。
顾临风站在我面前俯视着我,他中气十足,丝毫看不出他昨晚受过重伤。
我反应过来,紧张的抓住他的裤袍,想问问他昨晚发生了什么。
“临风,你昨晚......”
他打断我,一脚将我踢出去一米多远。
“李阿丑!你昨晚给我喂的什么脏血!你脑子有病吧!”
心脏像被密密麻麻的蚂蚁啃食,我想说话却鼻子一酸。
这不是脏血,是救命的血......
我还没来得及擦干忽然掉下的眼泪,厢房的大门猛地推开。
一个身姿纤柔,气质如兰的女子牵着景儿的手走进来。
我认识她,苏浅浅。
顾临风的小青梅,京城有名的才女。
他们两小无猜,据说顾临风原本是想娶她为正妻。
她是真正的眉如远山含黛,眼若秋水盈盈。
只有这样的外貌,才配有站在顾临风身边的资格吧。
顾临风看到她来了,立马抛下我。
他牵起苏浅浅的另一只手,神色慌张又卑微。
“浅浅,昨晚我已经捅了自己好几刀了,你能不能原谅我?”
“我真的不是故意......故意做的那么过分的,你滋味太好,我把持不住。”
“走了这么远来我这里,肯定累了吧,我替你揉腰,我替你洗脚。”
他吩咐景儿去拿浴盆,景儿恋恋不舍的松开苏浅浅的手,屁颠屁颠跑出去。
我震惊的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我辛辛苦苦养好他的身体,他却为了不让苏浅浅生气,自己捅了自己好几刀?!
再铁打的人,也遭不住自己这么作践。
我恨铁不成钢的站起来劝他。
只要毒还一日未解,我就必须对他负责到底。
“顾临风,你怎可如此任性!你的身体不是你一个人的!“
顾临风还没说话,苏浅浅就白了一眼站出来。
“真是丑人多做怪。”
“这就受不了了?要是我告诉你临风日日为我饮酒买醉喝到吐血,甚至雪日故意砸开冰面跳进河里,只为感染风寒见我一面,你岂不是要气死过去?”
苏浅浅性子骄纵,最喜叫他人做出伤害自己的行为来证明对她的爱。
顾临风把苏浅浅护在身后,不满的瞪了我一眼。
只不过眼底带着些许心虚。
他最知我平日是多么关心他的身体,五年来日复一日的按时喂药,从不落下。
一开始解毒,多多少少会有些排斥反应,是我不眠不休的在床前照顾了三天三夜,才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药甚苦,还有浓重的腥味。
他不爱喝,是我每次跪在他面前苦苦哀求,拿着蜜饯哄着他,他才不胜其烦的端药喝下。
他明明知道,故意作践自己的身体,就是在作践我五年来的付出。
可他还是这么做了,把自己捅的像个筛子,丝毫不在意死活。
景儿从门外闯进来,像一只护食的小兽挡在苏浅浅的面前,对我呲牙咧嘴。
“丑女你想干什么!不准你欺负我阿娘!”
苏浅浅摸了摸景儿的头,得意又挑衅的看着我。
我愣了一下。
自从景儿有意识以来,就从没叫过我阿娘。
哪怕我在他风寒发热时整夜照顾,哪怕我五年来为他做遍天下美食。
他要天上的星星,我就为他抓尽山间萤火。
他生辰许愿要永世安乐,我就为他放了漫天孔明灯祈福。
可就算这样,这么久的默默陪伴也只能成为他口中的“那个人”
而苏浅浅,只不过今日才刚刚来到侯府,景儿就认定了她做娘亲。
我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最终化成了刺我最痛的利剑。
顾临风欣慰的捏了捏景儿的小脸蛋,似乎在夸耀他的勇敢。
他们三个围在一起,像极了幸福的一家人。
在他们的世界里,我终究只是个外人。
想通之后,我闭上眼不再理会。
既然他们不在意我,我也不必死死纠缠。
我离开这里,钻进药房,轻车熟路的在心口挖了一刀。
血一丝丝的冒出,就好像顾家父子俩在我心目中的地位一点点消散。
待这最后一碗药喝下,我们再不相欠。
5.
药终于熬好了,冒着腾腾的热气。
我特意等了一会,等到微微变凉才端了过去。
打开门,苏浅浅躺在我们的床上,顾临风正半跪着为她洗脚。
景儿抱着苏浅浅的手臂轻轻晃着,在与她撒娇。
“娘亲,你什么时候来府上住啊,景儿想天天都看见你。”
“娘亲,你能不能来我学宫接我啊,你那么好看,景儿想让全同窗都羡慕我。”
刺耳的话我权当没听见,面无表情的上前将药递到顾临风的嘴边。
“该喝药了。”
“这碗药喝下,你的毒就彻底解了。”
顾临风抬眼看我,不屑的笑了一声。
“李阿丑,我还以为你挺有分寸的。”
“结果竟然想到以这种方式引起我的注意。”
“可惜,就算你出现在我面前再多次,我的心里,也只有浅浅一人。”
在他的眼里,我来送药,只是对刚刚的一种争风吃醋。
他一把夺过药碗,手一扭。
熬好的药尽数倒进了苏浅浅的洗脚水里,溅起了水花。
“顾临风!你......”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的动作,气的浑身发抖。
下意识的去阻止,结果一个踉跄,打翻了浴盆。
洗脚水全部淋到了我头上,药碗也被打碎了。
日日的放血熬药,导致我的身体逐渐亏空。
以往小半会儿就接满的碗,如今需要半炷香。
昨晚割腕救顾临风,今日的血更是来之不易,是我狠下心捅了自己一刀,才有血涌出。
顾临风毫不在意,没有分给狼狈的我一个眼神。
他抱住了受惊的苏浅浅,拿出了我熬了几个大夜亲自为他手工制作的狐裘替她擦脚。
苏浅浅顺势偷偷踩了一下爬不起来的我,垂下两滴眼泪,楚楚可怜的望着顾临风。
“李姐姐这是不欢迎我吗?”
“既然如此,我离开便是。”
顾临风闻言,眼里染上薄怒。
“浅浅,你说什么妄自菲薄的话?”
“该离开的人是她!”
一群下人闯进来,将我拖了出去。
药碗的碎片把我刮的遍体鳞伤,我绝望闭眼。
又浪费了好多血......
夜晚。
我重新将一碗药端给顾临风。
他在书房,桌上的公务文书堆的像小山一般高。
因为这几天流的血太多,我的头晕乎乎的,走路都虚浮。
顾临风看着我极度苍白的脸转移了视线。
我知道,我本来就丑,估计现在更是不忍直视。
他让我把碗放下,我只是摇摇头,我要亲眼看着他喝下去。
他手下动作不停,存心带着挖苦我的意思。
“李阿丑,我的毒解不解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
我坚定道:“对,很重要。”
我的下辈子人生,我的天地,都挂系在这一碗药里,怎会不重要?
他沉默了许久,接过喝下,碗重重的放在桌子上。
“过几日,我决定迎娶浅浅进府。”
“你毕竟跟了我五年,就算废了你的冲喜娘子,只要你乖乖的待在府里,当好一个下人,照顾好浅浅和景儿,我不会亏待你的......”
我没有再听他说了什么。
我只知道,我终于自由了。
次日,我就收拾好了我所有的东西,告别了顾侯爷和顾大哥。
踏出侯府大门的那一刻,身后却传来熟悉的喊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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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25-07-12 07:47: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