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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淬火年代》的硬核工业叙事,能否抵达“东海宇宙”?

0次浏览     发布时间:2025-07-09 06:06:00    

当正午的阳光照进艰难的制造业,是否仍会实现观众期待的“正午出品,必属精品”?电视剧《淬火年代》基本延续了《大江大河》系列的技术路线,将镜头对准1998至2008年之间的中国制造业,诠释中国制造业的内在筋骨与信仰重启。

与《大江大河》系列不同的是,该剧有意疏离了书写改革浪潮如何波澜壮阔、裹挟万物的“宏大叙事”笔法,不但在剧中注入浓郁的人间烟火,更以深入社会肌理的微观视角去探究中国制造如何实现蜕变,完成工业化锻造的时代使命。虽然,该剧因开局不够精彩而未能达到《大江大河》系列播出时的热度,但播出过半之后,剧情渐入佳境,也展现出不少值得探讨的创新亮点。

问题引领,构建硬核工业叙事

《大江大河》系列之所以成为“工业叙事”的标杆之作,在于其抛弃了以情感故事为核心驱动力的常规模式,以“工业问题”为叙事切口构建更为硬核的剧情结构。《淬火年代》延续这一叙事思路,立足中国制造业,讲述在技术夹缝中挣扎的普通工程师和企业主所面临的“艰难的制造”,主题表达更显锐度。剧集既不刻意彰显“民族工业崛起”的昂扬姿态,也没有将技术难题攻克演绎为“灵光乍现”的爽剧桥段,而是通过主人公柳钧——一个留德博士的视角和经历,展现中国制造业曾经的“百孔千疮”,以及他在艰难破局中经历的孤独与痛楚,从而为这部作品奠定了坚实的现实主义基调和品格。

《淬火年代》揭示的第一层问题,体现在制造生态的真实断面中。柳钧归国后面对的前进机械厂:设备陈旧漏油、工人薪资拖欠、依赖外资图纸代工,并陷入“盗版零部件生产”的恶性循环,形象地反映了1998年前后国产制造业所面对的三重困局:设备落后、人才流失、规则缺位。剧中不但以强烈的视觉并置形式——一边是雨水倒灌、齿轮锈死的前进厂,一边是德国金属冷光下的高精密车床——凸显差距,同时也通过柳钧的视角展示制造业经营思路短视、职业精神缺失的现实图景,映照其时制造业“百废待兴”的现实境遇。

第二层的问题揭示,则指向制度与规则的失序。在知识产权尚属空白地带的时代背景下,创新者不但得不到先行者的市场红利,反而成为最先被打压的牺牲者。柳钧自主研发的高精度产品遭竞争对手林岳剽窃,反被暴力报复。“仿制者暴富,研发者断指”的情节,不仅映射了知识产权保护薄弱时代的野蛮竞争,更折射出资本逻辑对于实业伦理的无情碾压。而这种制度性悖论,恰恰是中国制造必须经历的“炼狱式通关”。

更深层次的问题意识,则隐藏于剧作对于“人性与制造”的联动展现之中。柳钧因专利被窃而进一步激起对理想主义的捍卫,钱宏明则在利益的诱惑中日益嵌入投机链条难以自拔。一对好朋友在时代大潮中的不同选择,诠释了时代对于人性的异化与重塑,也从人性层面为制造业所面临的问题提供了更为深邃的观察视角。

三重问题的揭示,确立了该剧以工业逻辑为中心的单核叙事引擎,并形成了极强的情节闭环。柳钧从接手前进厂到创办腾飞公司,从实验环节的样品重铸到对0.01毫米精度验收标准的死磕,每一个叙事节点都依附于制造环节的严谨技术路径。而该剧的正牌女主崔冰冰一直到第14集才出现,这一反常的情节设置,也是服务于主题表达,因为女主金融从业者的身份设定,蕴含着“金融理性嫁接制造理想”的结构性意义。柳钧坚守技术信仰但屡屡受挫于资金链断裂困境之时,她以金融从业者的身份为柳钧护航,为“问题-阻力-破解”的硬核工业叙事框架注入核心元素,并成为中国制造业超越现实困局所提供的现代力量的隐喻。

冷峻人性审视,深化现实主义表达

《淬火年代》回望中国制造业以技术突围和机制重建为路径,在时光的淬炼中完成艰难转型。但真正的淬炼,始终在于人心。正基于此,剧集摒弃了对“爽感”与“成功学”的迎合,深入制造业,从技术信仰的抛弃与坚守、资本逻辑的腐蚀与接纳、情义善恶的撕扯与包容、身份的认同与挣扎中去捕捉真实的人心显影。正是这种冷峻的人性审视,有力地深化了剧集的现实主义表达。

主角柳钧的成长弧光最为耀眼。身为留德博士,柳钧刚回国时万般不适,不但需要亲力亲为各种琐碎问题,同时陷入了员工之间复杂的人际关系以及普遍的消极怠工情绪。但在一次次与制度、人情、暴力的正面碰触中,他开始学会说“软话”和“场面话”,日渐适应现实中的人情世故。但他的转变并非技术信仰的放弃,而是理想主义在现实磨砺中的升级。尤其是柳钧被砍断左手的无名指后,依然选择与林岳和解,这种忍辱负重既是他为建造腾飞厂这一理想而选择顾全大局的结果,也是他与自我、社会的和解。从只是回国帮助父亲解决现实困难,到立志成为开启中国制造业自主创新的先行者,柳钧为自我的成长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

柳钧的挚友钱宏明则选择了另一条人生道路,为了摆脱从小如影相随的经济困境,他选择从实业跳到金融业,从倒卖信用证、炒期货,到加入房地产大潮,不断游走在法律边缘,并在收割时代红利的胜利中不断走向自我的迷失。这一对好兄弟因为价值观不同而收获了不同的结局,正好印证了作家余华在《兄弟》“后记”中所谈到的“宽门”和“窄门”的关系。“从一条宽广大路出发的人,常常走投无路;从一条羊肠小道出发的人,却能够走到遥远的天边。”滚滚向前的时代大潮赋予太多的机会、太多的红利,总是让人沉入其中、欲罢不能,殊不知,火热的时代现场,也是人性的淬炼场,那些不断挑战法律底线,任由欲望不断膨胀的人,最终也难逃自食其果的命运。钱宏明的悲剧,没有意外,无可救赎,既是属于时代的,更是他自己一手制造的。

“人物群像”的塑造也为《淬火年代》增添了鲜亮的一笔。《淬火年代》的众多配角,不但具有极高的个性辨识度,而且承载着从制造业到时代转型的多元面向。林岳的野蛮、汪总工的妥协,共同构成了“功利主义”的众生相;黄工的技术尊严、林川的良知突围、崔冰冰的资本理性,则拼凑出中国制造升级所需的精神图谱。正如剧名借“淬火”这一工艺表达的隐喻:高温(理想)与冷水(现实)的交锋,锻造的不仅是主角,更是时代洪流中每个持守本心的灵魂。鲜活的人物群像塑造,使《淬火年代》成为一部映照时代人心之作。

“精神续作”,叩问剧集“淬火年代”

《大江大河》系列为中国波澜壮阔的工业化时代浪潮留下了真实而生动的影像记录。《淬火年代》沿袭了《大江大河》的工业叙事基因,但在剧情主线和人物设置上另起炉灶,同时又将宋运辉、梁思申、雷东宝等人物以“互文”方式介入剧情,并归置到“东海”这一相同的地域背景,体现出剧集试图接力《大江大河》系列的时代叙事,以“精神续作”的方式去续写改革故事,并拓展为“东海宇宙”的艺术野心。

这一艺术野心首先体现在剧集不满足于重复《大江大河》系列的成功模式,而是致力于开拓新的主题表意空间和多元人物塑造,以促进工业叙事的升级。

主题立意方面,《淬火年代》在《大江大河》对体制变革的书写基础上,进一步抵达制造业转型的技术伦理以及人性内核。而剧中的人物设置,从贴合时代背景的角度,注入更具现代性的内涵。以女性角色为例,剧中余珊珊、林川和崔冰冰三位女性,相比《大江大河》中的女性,女性意识进阶明显。尤其是崔冰冰,既能在金融领域游刃有余,又不失家庭困境中的柔情坚定。她已不再是传统工业叙事中“贤内助”或“感情寄托”式的存在,而是制造业中链接资本与技术的不可或缺的角色,体现出传统男性本位的工业叙事在女性观念上的系统性进步。

其次,剧集在影像风格上大胆挑战套路化表达,围绕剧情主题和思想深度所需,探索独特的叙事基调和审美风格。《淬火年代》没有都市剧中常见的快剪和蒙太奇手法,而是通过镜头语言的克制与质感来刻意拉长工业劳动的时间感,让观众沉浸式感知制造过程的厚重与艰辛;而旧厂房的斑驳墙皮,工业车床闪现的冷峻光泽,钢花飞溅、齿轮咬合的机械律动,都被镜头凝视得几近冗长。

这种对材质感与空间肌理的刻意强调,也构成了制造者精神内核的显性表达。生锈的镗床、泛黄的图纸、工装油污,与柳钧的米白西装形成视觉对冲,隐喻新旧技术的代差;公共电话、光盘随身听、Windows 98开机等作为界面等年代符号,唤醒集体记忆的同时,也暗示着技术迭代的必然性。正午阳光以一贯的“细节控”,通过对符号的精确复刻、镜头语言的隐喻,建构起冷峻、沉郁的工业叙事美学风格。

但是,这些用心和突破,以及创新姿态似乎并没有获得观众的呼应。目前该剧已近收官,依旧不温不火,豆瓣评语也不是很多。面对微短剧的行业冲击、观众审美偏好的变化,以及经济下行的大环境,国产电视剧面临的挑战进一步加大,不少电视剧采用审美风格上向微短剧看齐的主动降维求生。如同剧中展现的制造业,长剧也正在经历艰难的时代。《淬火年代》虽非完美,但其以锻造行业风向标的创作初心、开拓工业叙事“东海宇宙”的野心,为这个艰难的时刻留下了一个不屈的身影,也可以被视为对剧集创作“淬火年代”的一次叩问。

原标题:《《淬火年代》的硬核工业叙事,能否抵达“东海宇宙”?》

栏目主编:邵岭 文字编辑:郭超豪

来源:作者:丁莉丽(浙江传媒学院电视与视听艺术学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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